人生經營,不是要賺取外匯,不是要賺取國鈔,而是要“賺取”人生的意義和人生價值。其核心內容是:營造美好人生,成就有益眾生的事業。前提和途徑,是要覺悟成佛。佛是人生的至高境界 。 ——薛永新
不但市場有個經營問題,人生也有個經營問題。尤其是對我們從事企業工作的人而言,更有一個將兩種經營合而為一的問題。市場經營的問題,由於到處都有各種各樣的理論和表述,林林總總的市場經營思路,想必很多人并不陌生。所以,這裏主要從“人生經營”的角度出發,以“人生經營”的探討為主,兼顧討論使兩種經營相統一的一些體會和看法。
自從我們覺悟到人的“生老病死”,覺悟到“人生苦短”,覺悟到今生的生命現象并不像花謝了花還會再開,我們便被一些遙遠而深刻的憂慮所纏繞,其中,生命的意義、人生的價值、今生的道路,是三個較為突出的問題。可以說,每個人在他懂得生老病死,特別是對死亡現象有所領略之後,就一直被這三個問題所纏繞。
從這三個問題的提出,到力圖對它們的解決,這中間全部過程,我認為,涉及到的就是“人生經營”的問題。
由於時代不同,國度與地區不同,也由於各種文化思潮和社會傾向的不同影響,人們在人生的海洋中,各自的“人生經營”方式和狀況也是不盡相同的。人們“人生經營”的結果,也各不一樣。
很多人的“人生經營”都是從半路起家,憑空著手的。他們“人生經營”的起點,也許開始於一兩句當時當地最流行的話,例如“跟著感覺走”,又如“何不瀟灑走一回”等等。這樣的“人生經營”往往缺乏深刻生命反思、缺乏透徹的人生覺悟,因而,這樣的“人生經營”是動搖不定的,脆弱的。而且這樣的“人生經營”每每表現出它的短暫性、局限性,往往不能給人生一個全面的答復,更不能給出一個長期有效的答復。嚴格的講,這還不能算是“人生經營”。
嚴格意義上的“人生經營”,基於對世界宇宙的本質有一個深刻而正確的覺悟,對人生與世界的關係,對個人與社會的關係有一個深刻而正確的覺悟。基於這樣的覺悟,來設計人生,追求人生,實施人生的全部計劃,釋放人生的能動能量,以實現人生在世的全部價值,領受人生在世的真正意義,這才是“人生經營”。
為了達到上述幾種基本的覺悟,古今中外,眾多的思想家、哲學家、宗教家、藝術家從不同角度,以不同的方式,自古往今來,進行了不知多少探索與嘗試,付出了不知多少真心誠血。
佛學的創始人釋迎牟尼就是他們當中最偉大的一個。釋迦牟尼本是迦毗羅衛國王子,過著無憂無慮、充滿歡樂的生活。有一次到王宮外面遊玩,看見一農夫耕地的情景,當時烈日當空,把大地烤得十分灼熱,農夫在這熱土中汗流夾背,滿身污泥,情態辛苦萬分。而耕牛的情形也慘不忍睹:牛的身上勒著繩索,身後拖著犁頭,牛也艱難而吃力地挪動腳步,農夫的鞭子還不斷地抽打在牛的身上,使牛皮開肉綻,血跡斑斑。犁頭劃過之處,許多蟲仔又被翻出土面,引來天上飛鳥爭相啄食。看著這一幕生存鬥爭的悲劇,釋迦牟尼心中產生了疑惑,這就是所謂的生活嗎?
又有一次,釋迦牟尼走出王宮,看到一個老人牙齒脫落、頭髮斑疏、皮膚黝黑、行走艱難,便問駕車人是怎麼回事。駕車人告訴他這是人老的狀態,每個人都會走到這一步,每個人都會有這樣的一天。釋迦牟尼心想,我將來也會老嗎?心中從此抹不去那老人凄涼可怖的神情。後來又有一次出遊,釋迦牟尼遇見一個生病的人,此人已是骨瘦如柴,不斷地輾轉呻吟,其態令人生怖,其呻吟之聲卻聲聲奪人心懷。釋迦牟尼從隨行人那裏得知,這種痛苦不堪、痛不欲生的狀態就叫做病,人人都有可能得病,人間總是這樣。......
更讓釋迦牟尼震驚的是,不久後他又碰見一支送葬的隊伍,人們抬著死尸從眼前走過,一路悲咽哀號、撕心裂肺、淚流滿面的人群捶胸頓足,頭髮散亂了也顧不上理一理,泣淚縱橫的人們簇擁著那具令人觸目驚心的死尸,這些情景使釋迦牟尼感到非常不安,難道這就是人生的歸宿嗎?
帶著這一連串的疑問和內心深深的震撼,釋迦牟尼開始苦苦思索人生的意義和擺脫苦難的出路。他離家出走,放棄了榮華富貴的王宮生活去追尋人生幸福的真理。離開王宮後,釋迦牟尼進入雪山修苦行,飽受種種艱辛,歷盡種種磨難,幾年過去,仍然一無所獲。但他尋覓人生真理的意志沒有變。後來,他坐在一棵菩提樹下,一連十天七夜,凝神聚思,終於豁然醒悟......
我們看到,釋迦牟尼佛也是在接觸到人生的生、老、病、死現象後,才立志去探索人生的奧秘和尋找擺脫苦難的道路的。同樣的生、老、病、死現象,也是我們所熟悉的。我們的內心也曾經歷過生老病死現象的震撼。我們每個人也都在不同程度上思索過人生的意義,但是,我們的思索到底是否產生了什麼有價值的成果呢?我們的思索,是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接近人生真理了呢,還是相反越來越迷惘、越來越遠離人生真諦了呢?這些都是我們“人生經營”中所要理清的基本問題。
也許,我們由於這樣那樣的內外原因,無法把對人生的思索深入進行下去,半路上放下思考的負擔,一生以隨波逐流為打算,不再探尋曾經想要探尋的道理。也許,我們的思索出了偏差,在探索的路上跌過一些跟斗,因而喪失繼續探索的信心,從此自認自己智慧低下,甘愿不再探究人生的真諦。也許真的,光靠我們自己,一生也尋思不出個究竟。
好在早已有像釋迦牟尼世尊這樣的聖哲先賢已為我們進行過透徹的思考,好在他們思索的結果早已由各種文字予以記載,代代相傳於人世。只要我們愿意,只要我們對人生意義還抱有熱切的追求,我們完全可以從他們為我們留下的思想寶庫中,直接獲得心智的啟迪;也完全可以從他們的智慧中得到對我們心靈、對我們的精神境界以及對我們今生今世的光輝照耀,提升我們的人生價值,證取此生存在的意義,圓滿自己的一生。
那麼,佛學對人生的基本認識有哪些呢?首先,讓我們來談談“苦諦”。
“苦諦”被佛學認為是人生的真諦之一。“苦諦”的意思是說,人生猶如一個無邊無際的苦海,苦,是人生的真實本相。人的一生,從生到死,一直都將與“苦”相伴相隨。“苦”,才是人生之中最基本的真實。“苦”是常;而“樂”是無常,“樂”逝去後又是更苦。雖然帝王與平民所苦的內容表面不一樣,但“苦”是一樣的。“苦”也是注定的。沒有人不苦。雖然“苦”的程度,“苦”的結果表面不一樣,但總括下來,不外乎有“八苦”。
“八苦”是佛學對“苦諦”的進一步闡釋。所謂“八苦”,乃是指: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和五取蘊苦。在以上“八苦”為主線的人生旅途上又還有“十二因緣”隨時隨地隨機無常地與之相交織、相纏繞,激發出植根於“八苦”之中而又蔓延於無常世態之中的千千萬萬具體的“苦花”、“苦果”。并且,還有“八風”隨時隨地隨機無常地不斷侵擾人的心靈;此外,還有繫縛身心的“九結”,驅役眾生的“十使”,緣境而生的“三毒”、“五欲”......等等。
總之,將人生喻為“苦海”、“火宅”一點也不過份。總地來說即是:“人生甚短,安少苦多。”(《大寶積經》卷九)
那麼有人一定會問,按照佛學對人生之苦的這樣理解,人生不是毫無價值、毫無意義了嗎?有人甚至會認為佛學的這些理解偏向消極。確實,如果我們對佛學的了解就到此為止的話,我們免不了要誤以為佛學思想偏於消極。然而以上所言及的只是佛學思想中的一個起點,而不是終點,佛學的積極意義是建立在這個起點之上和之後的。正因為這個起點看上去如此消極,所以,我們更能體會到佛學思想所包含的積極意義更加的寶貴。按我的粗淺體會,佛學首先把真誠無偽的真相告訴我們:看吧,這件事是如此的糟糕,確實是如此糟糕,它原本就是這樣,現在,讓我們在此基礎上來試著改善吧,這裏有一些改善的思考和方法,讓我們一起在此基礎上共同致力於尋找和設計改善它、甚至超越它的人生之路吧。
佛學所描述的那個起點,確實是消極味很濃很重的,但那種消極不是佛學的消極,而是人生的本相,例如“生老病死”是人生所固有的,而不是佛學帶來的。佛學帶來的是以下兩點,這兩點恰恰是無比積極的:第一點,就是基於對人生的洞見,提醒眾生正視“人生是苦”這一本真本相,使眾生覺悟;第二點便是在接受“人生是苦”這一鐵定的事實、鐵定的真諦的基礎上,著手建立人生學問:那種能最大限度改善人生狀況、協助眾生順應人生規律、與眾生共同超渡“苦海”、於“苦諦”之背景上,達到天、人合一,虛空境界,永遠脫離苦海,盡可能營造美滿人生的學問。
佛學浩潮的經典中,歸納地講,就是這樣的一門人生學問。這門學問指導我們怎樣解脫痛苦、消除煩惱、破除迷誤、端正人生,以及在短暫的人生中,怎樣使人生獲得意義和怎樣實現人生的價值。
由於篇幅關係,更由於我對佛學思想掌握水平還較淺薄的關係,對這門博大精深的學問,在這裏無法全面論及。這裏,只能就我體會較多、較集中的一些問題簡單地提出一些討論。
首先談第一個問題——
營造一顆善良、正直、無私、明白、坦蕩的美好心靈,是人生經營中最重要、最基本、最需要持之以恒的一項人生工程。
這裏,先解釋一下為什麼我要用“人生經營”這一提法。這是因為“經營”一詞容易被當今眾人理解、把握和接受。經營一詞所包含的行為特徵不外是:根據對某種項目的認識和了解,設計一個與該項目有關的價值目標,并設計出一套達到和實現目標的方法程序,然後根據這些設計不斷地、一點一滴地、一件事一件事地去做,直至實現目標。這些特徵恰好與我們想要討論的人生問題相似。人生也有一個認識問題,在具備一定認識的基礎上,也有一個確定人生的價值目標的問題,為實現所確定的目標,每個人也都面臨著實現這一目標所需的自我設計和自我人生道路、人生方式的設計等問題,這些設計出來後,也有一個按照這些設計不斷地、一點一滴、一件事一件事去做,直至實現目標的問題。這相當於說,人生也可納入自我的管理。就是在這一點上,情形如同經營。所以,我們用“人生經營”這一提法,強調人生的可設計性、可塑造性、人生價值的可提昇性、可實現性和將它們納入自我管理的必要性;同時,也便我們要探討的問題變得直接一些,感性一些,便於理解和把握。即:“人生經營”。
人生經營,要賺取的不是外匯,不是國鈔,而是“賺取”人生意義和人生價值。其過程也就是:營造美好人生。
我們從美好心靈的營造入手,來展開整個美好人生的營造,是因為心靈在人生中的作用和地位十分重要。佛學裏面也講到人生痛苦和苦難的總根源就在於“無明”,這個“無明”當然說的心靈領域裏面的事,說的是心的蒙昧、不覺悟。《分別緣生經》云:“不知真實說無明。”特指對佛教所說的真實的事、理、諦等的無知,是“根本煩惱”之一。
佛學中在中國盛行的禪宗更有“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開悟”之說,也端端強調了從心靈上入手了悟人生、改善人生的重要性和優先性。
《五燈會元》上講:“如今且要識心達本,但得其本,不愁其末”。《傳心法要》上講:“愚人除事不除心,智者除心不除事”。《達摩大師破相論》上講:“一切善惡皆由自心。心外別求,終無是處。”《心地觀經》云:“能觀心者,究竟解脫;不能觀者,永處纏縛。”虛堂和尚說:“世間之燈,莫若心燈最明。心燈一舉,則毫芒剎海,光明如晝。”徹悟禪師云:“心能造業,心能轉業;業由心造,業隨心轉。心不能轉業,即為業縛,業不隨心轉,即能縛心。”
慧能《六祖壇經》上講:“一燈能除千年暗,一智能滅萬年愚。”其中的“燈”也是指的“心燈”。禪宗各派在傳授心法時,要求的是“以心傳心”“心心相印”。這種傳承方式同時也叫做“燈燈相傳”,六祖慧能這裏所說的“一燈能除千年暗”指的就是“心燈”,比喻開悟了的心其智慧像明燈一樣,能照耀人心。
以上摘引,都說明一點,心很重要,修心很重要,正心很重要。佛即心,心即是佛,億萬佛均從心裏流出。眾生具佛性,心即神,神即心,億萬神仙也是從心裏流出。天有三寶,日、月、星;人有三寶:精、氣、神;精足氣盛、氣盛神旺。仙即山、人,他們已覺悟,信仰佛、信仰神,即信仰自己的良心,而不是醫學講的肉團心。心即意念、靈魂。
其實,我們現代人,生活在現實中的人,只要稍加審視和思考,也不難懂得“心”的重要性。道理很簡單,我們一生的所有行為,都是由心支配的,心是我們全部人生行為的總根本。這個道理我們每個人都可以親身體會到。我們的理想、夢想、妄想、冥想、猜想、思想、想象和回憶等等,都是在“心”的領域內發生和展開的。我們的苦與樂,我們的七情六欲,我們的知識、意志和情感,都是在“心”的範圍以內形成的。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人類生活的主要內容,在於人的心靈生活;人生的主要領域,是心靈領域。雖然表面上看,人生是以一連串行為和事件構成,但是,脫離心靈的觀照與感知,這些行為和事件又怎麼能夠被納入“人生”的範疇來思考和經驗呢。
由此,當我們試圖進行“美好人生”的營造時,第一個焦點問題不得不落在美好心靈的營造上。
1.觀心。
觀心,是佛學中常用的一個詞語,指的是佛學界進行人生修煉的一種基本方法。佛學各派以及眾多佛家高人積累了很多“觀心”的具體方法和“心要”,內容十分豐富。這裏我們介紹一些較為簡單易行的方法,便於大家獲得入門體會,然後講講通過“觀心”,為我們營造美好人生產生哪些作用。*.觀心的來去、有無,知心本空。
內省靜觀自己的心靈活動,審視心從何來(即意念從何來),能到何去,這樣久久追蹤,漸漸明白心無從何來,也無從何去,也并無所住;心沒有實體,也沒有實相;然後漸漸使“心中”堆積的東西與“本心”分別開,最後知道,心原本是空。正如嬰兒之心。
這一過程對美好心靈的營造具有基礎意義。因為要營造美好心靈,先得對心靈的本來面目和真相有所了悟。這就像要建高樓大廈,得先勘測地質結構一樣,是一項基礎工作。
同時,觀心的過程,也有較高層次的意義,那就是了悟“心即是佛”這一至深又至淺的佛學原理,運用於人生。應當知道,佛學不僅主張眾生平等,同時也認為“眾生”與“佛”是平等的。“悟了是佛,不悟是眾生”,“眾生本來是佛”,“迷時是眾生”,“悟了便是佛”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這裏,需要強調的一點是:佛是覺悟了的人,說到底是人生的一種至高境界,是人生價值的實現之所在,因而是人生的一個價值目標。并且,人人都可以實現這一目標,成為一個完全徹底覺悟了的人,也即:成佛。這與我們討論的營造美好人生不僅不相違背,而且,恰恰是一致的。
另外,觀心的“本空”,易於了悟“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佛學色空觀,為進一步明悟人生的大道和真諦打下基礎。由此可知,“觀心”是重要的,基礎的,不容忽略。*.觀心的喜怒哀樂,觀心之所想所念所欲,知心究竟為誰所縛。
人在“心動”的時候,更當靜觀本心。當喜怒哀樂襲上心來時,應當及時內觀自己,看看心裏面發生的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例如“觀喜從何來”,觀想“喜”會到哪裏去,觀想“喜”去之後將會留下什麼,心會怎樣轉變,同時,觀審生起“喜心”的各種因緣(原因、條件)。看看這些因緣是否將會長存,如果這些因緣一旦離去,將會在“心”中引起什麼樣後果。需知,所謂因緣總地講乃是指各種相關條件的臨時依存關係。它的特點就是無常,各種條件中,如果有一個條件失去,整個依存關係也可能就此開始破裂,或者,原有條件未變,但又有一個新的條件參加進來,也可致原有依存關係的離散瓦解。以愛的喜悅而論,生活中一些似乎偶然碰到的事情,例如某晚家庭一方回家太晚這一點,就有可能導致“喜悅”條件的轉變,如果發生爭執,事情朝著不妙的方向發展,就會進一步瓦解原本帶來“喜悅”的那些因緣,再進一步,別的因緣又開始發生作用了,例如一氣之下到歌廳舞廳飲酒、跳舞,新的因緣進入了生活的視野,一切都變了。然而“心”在這些過程中都發生了些什麼,承受了些什麼,留下了些什麼,這都是值得用“觀心”的方式去加以審視的。
一般而言,在沒有達到對人生有所徹悟的階段,人心總是被無常的因緣所繫縛的。所謂繫縛,就是捆綁。沒有覺悟的心,總是在各種來去不由人的“因緣合和”的捆綁和驅役之下,受盡折騰之苦的。所謂“傷心”、“痛心”、“醉心”、“心被帶走”、“心已死了”,談的就是這種狀態。在以後的論述中,我們將看到,這些都是“無明”導致的,同時,這些也都是可以“解脫”的。正因為有繫縛,所以才有解脫。
用同樣的“觀心”方法,我們還當“觀怒”“觀哀”“觀樂”,觀一切心靈中發生的事,看它們何來、何去、何因、何果。看它們怎樣構成了對“心”的繫縛,怎樣完成了“牽腸掛肚”,怎樣做到了“撕心裂肺”以及怎樣迷住了“心竅”,怎樣影響了人生等等。
總之,在自己人生的因緣聚散、因緣合和中,觀“八苦”與“心”的關係,觀“心”中的“九結”、“十使”。最好每日都有一定的時間來做“觀心”這一課,久久堅持下去,終有一悟。
這一課的目標是:觀察到“心”被“物”、“境”、被“因緣”、被“欲”所繫縛的真相,以及觀察領悟到這些繫縛對人生產生的實際影響,達到了悟“繫縛”而了悟“解脫”,從此進入對美好人生的營造階段。把“心”和捆綁它的因素分解開,見到“本心”。
佛學認為,人的“本心”本來是清凈的,本來是無苦無樂,安寧圓融的。“心”之所以墜入苦海,只是因為“心”被迷惑,迷於物,迷於欲,迷於境,迷於貪戀,迷於因緣,迷於不知本心等等,只要這些迷惑一破,“本心”又可重現,即佛學所講的“見性”。按禪宗觀點,見性即是成佛。人生的價值由此而得以提昇。
另外,佛學當中有一種相當智慧的方法,可以為我們“觀心”一課起到“指點迷津”的作用。這種方法的核心關鍵是:把“八苦”當作“大師”,從“八苦”中學習。據我的體會,這種方法,使人進步很快,覺悟很快。具體做法,也是“觀心”,觀“八苦”與“心”的關係,觀“八苦”憑什麼障住了“心”,最後,觀怎樣將“心”與“八苦”相分離。解脫那“心”。然後,進入對“心”的營造與維護,把握人生意義,實現人生價值。*.觀“心”與“行”,知“有心必有行,有行必有果,有果必有報應”,進而知“心不能不正,不能不修”。
這一課的重點是觀察“心”與“行為”(包括動作和言語)的關係。這種觀察可以是反省式的、現在式的,也可以是未來推測式的。方式方法沒有限制,總之以“心”與“行”的關係為觀察的重點,而觀察的焦點可以延展至“行為”與“後果”、“後果”與“報應”之間關係紐帶上。等等。
通過這一課,要明白:一切行為都來源於心,一切行為都有一定的後果,一切後果都有相應的報應。進而要警醒:人生不能不對“心”實施管理;為使人生具有意義,使人生具有價值,不能不在“營造美好心靈”上面下功夫;明白“正心”“修心”“營造美好心靈”,是追求人生價值實現的根本途徑。這件事別人無法代替,一切全靠自己。
這一課的具體內容因人而異。但總地講,不外乎從三個方面入手。一是觀審那些“好的”過程:好心——好行為——好結果——好報應;二是觀察“壞的”過程,壞心眼——壞行為——壞結果——壞報應;三是觀審那些“被中斷”的過程,那些經過“內心鬥爭”而沒有付諸行動的過程,重新給予審視判斷......
總之,透視“心”與“行”的關係,并追問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心,結合其它課程,想想該建設什麼樣一顆心。*.觀“心”與“業”誰支配誰。觀“心”所造“業”,知“業可縛心”,知“心可造業”,知“美好事業,出自美好心靈“,知“惡業”出自“惡心”,“善業”出自“善心”。
徹悟襌師語錄中說:“心能造業,心能轉業;業由心造,業隨心轉。心不能轉業,即為業縛;業不隨心轉,即能縛心。”
我們在觀“心”與“業”的關係時,可將徹悟襌師的這條語錄作為“觀”的線索,依次修“觀”。即:首先觀“心”能否“造業”、“轉業”,“業”是否由“心造”、是否隨“心轉”。這裏需要解釋一點,佛家所言的“業”首先是“作為”“作業”“行為”(包括言行)這個中性含意,然後是“業”中分善惡,分出“善業”與“惡業”;徹悟憚師這裏所講的“造業”和“轉業”當作中性講,即:包括“造善業”和“造惡業”。另外,佛家所謂“業”,大到可指國事,小到一言一行一個眼色,都是“業”。
我們可根據自己不同的親身經歷,“回觀”我們曾經做過的“善業”或“惡業”,在我們的“回觀”之中,重新帶著審視的目光,看看我們當初“造業”時,“心”與“業”之間的關係,是否如徹悟禪師所說的那樣。這樣的回觀是很有必要的,這個步驟的作用,也在於幫助我們對“心”有一個基本而全面的認識,以便最終我們在“營造美好心靈”時,能夠得心應手,能夠順理成章,能夠駕輕就熟。
另一個重要的“回觀”內容是“轉業”問題。“轉業”這裏當作“心”對“業”的支配來理解。如果,“心想事成”在我們自己那裏不是一句來自別人的空泛的問候,而是我們經歷的事實的話,可以說,我們的“心”確實達到了能“轉業”的地步,同時也印證了徹悟禪師所言的“業隨心轉”這一層。
然而,如果“回觀”之中歷歷在目的是“凡心所想,均無有成”的話,那我們“回觀”所要印證的是以下兩個層面:其一,觀察體悟“心”無力轉動事業反被“業”所縛的狀態,并從中省察“心”與“業”的關係;其二,觀察體悟“業不隨心轉”的現象,省察為什麼“業不隨心轉”時,“業”就具有“能縛心”這一特徵。
以上“觀心”內容,每個人最好引入自己親自的經歷來進行,那樣一來生動,二來貼切,三來體會較深,四來便於覺悟。例如,曾經從事過企業經營而今已倒閉、散伙或:“休克”的當事人,就以自己當初經營的前前後後為“回觀”區域,回觀那時的“心”與“業”怎樣相互作用,回觀“造”“轉”“縛”三個焦點。另外一些曾經成功地從事過企業經營,或曾經在事業上所有建樹的人,則可將自己的光榮歷程作為“回觀”區域,觀審成功的前前後後,“心”與“業”的相互關係,省察、體會“造”、“轉”、“縛”(或“無縛”)幾個焦點。如果有的人尚未從事過較大的“業”,則應以較小的“業”作為回觀對象,實在沒有太多人生經歷,而又想根據上述方法進行“觀心”的,起碼可以將“學業”或其它一些“小奮鬥”、“小事件”作為“回觀”的案例。
總而言之,通過觀“心”與“業”關係,應達到以下目的。
(1)真正體悟到一切業均由心造;(如果能體悟到連最小的過失實際上也是由心造那就更好);
(2)真正體悟到:心可支配業,業也可支配心;(如果能清算出自己一生中的“心”由哪些“業”所縛、所捆綁更好);
(3)真正體悟到,壞心眼只能“造惡業”和必然“造惡業”,無論怎樣偽裝、修飾,結果所造的還是惡業;
(4)真正體悟到:惡業終究難成,反成為“縛心”的枷鎖,使人生走不完的曲折,甚至到一定程度之後再也沒有回頭的路,(這一點可以從報刊雜志上一些生動的治安案例和人生悲劇中,尋找“移觀”或“旁觀”的對象,將心比心去作對“心”與“業”的觀照,從中省悟);
(5)真正體悟到:“善業”只會出自“善心”(哪怕是所謂“惡人偶然行善”,其實也是由他“一念向善”所為,正如“好人偶然作惡”,其實也是“一念不善”所致);
(6)真正體悟到:美好事業,美好人生,只能出自美好的心靈,此外再無別的根基;
(7)真正體悟到:應當以徹悟人生為人生第一要“業”,以在此基礎上營造一顆美好的心靈為第二要“業”。
總地講,觀心是我們了悟自心的基本方式和途徑。了悟自心,又是了悟人生的極重要的一個方面。因此,可以說:觀心是我們“人生經營”中的一項基本的日常操作。從觀心開始到真正了悟自心,其間也有一個過程。有意於“營造美好人生”者,應當堅持不懈,持之以恒,發下大愿,不見真心不罷休。日常裏不急不緩,誠意觀照,總有了悟之時。悟是自己的事,別人無法替代。但愿人人都能“見性成佛”,實現人生的價值和意義。
佛學著名經典《五燈會元》上有一則故事,記述於此,想必對大家有一定的啟發、幫助。故事裏講的是慧可有一天去向達摩大師請法,慧可對達摩大師講“我心未寧,乞師與安”。意思是說自己心裏很煩亂,無法安寧,想請達摩大師幫助其安心。達摩大師聽後答到“將心來,與汝安”。意思是說,要為你安心可以,請把心拿來,我為你安。慧可聽了驀地一怔;尋思良久,終於答道:“覓心了不可得。”意思說,剛才我暗暗尋找心在哪裏,可是終歸是不可得。達摩大師微微一笑,說:“我與汝安心竟(畢)。”意思是說,安心完畢,我助你安心完畢。
這則故事中,達摩大師要慧可把心拿來,就是在引導慧可進入“觀心”過程,這一招來得自然而然,機鋒機用,一下子將慧可引入對“心”的觀照和體悟過程,可以說是直指人心的一種典範。而慧可於此單刀直入的觀心過程中終發現“覓心了不可得”,達摩卻說已經幫他安了心了。這些表面的對話包含的深刻意思是什麼呢?意思是:看到了嗎?明白了嗎?心是空的,心本是空的,心本是明凈的,心本是寧靜的,心本是無牽無掛無染無住圓融無礙的,你那些煩亂不過是束縛你心的一些業障而已,它們不是你心。你的心是空,像天空一樣是空,那些煩亂不過是因“業”而生、因境而生、因因緣巧合而生或因妄想而生的一些烏雲罷了,就算烏雲中還有些怪鳥吧,但它們畢竟不是你的心,它們亂飛亂騰本來於你的心毫不相干,就像雲和鳥飛過哪裏,天空根本無所謂一樣;你之所以因它們的翻飛而覺煩亂,只是因為你執著於它們罷了。你的執持是錯的,顛倒的,你若執持你的天空一樣的本心,那就對了,那就不會覺著有什麼煩亂了,這樣,也算是我幫你安了心了,執持一變,心就安了,這是因為你的心本自安寧,眾生的心本自安寧,只是因為無明而執持錯了,糾正執持,執持到自己原本的真心,一切就安寧明凈了。所以,實際上是心自安,心本安。此時你的心就像鏡子那樣,什麼東西來時映照一下,去時不留痕跡,任隨來的來,任隨去的去,於心無損,於心無益,於心無增,於心無減。即使鏡子上鋪滿了灰塵,鏡子又有什麼所謂呢?無所謂,鏡子仍然是鏡子,鏡子仍然安寧明凈,灰塵髒是灰塵髒,鏡子依然本自明凈。(當然最好把心比作天空,因為心本是空的,用天空作比再合適不過了——雷霆、閃電、慧星、流星……一切均於天空無損,任隨來的來去的去,天守常空而已。道家在有關“天”無為而生養萬物這一點上,有一種實質與佛學相通,因為道家這樣講,也是指導人們應持有一種像天空品格的心,而佛學則認為這樣的那顆心才是眾生本來的心。) *.“觀心”的更高層目標:生起“四無量心”
在心靈建設中,單憑“觀心”這一環,是不大可能直接生起“四無量心”的;要真能生起“四無量心”我們還需掌握本章後面敘述的內容。因為生起“四無量心”,實際上是心靈建設的最後目標。但“觀心”作為最基本的一個環節,這一環做好了,才有利於我們最後達到生起“四無量心”的目標。這一目標在本章後面有專門敘述,在此只是提醒一下“觀心”是最後實現目標的基礎,不容忽略。而且,“觀心”過程中得到的一些方法和體會,可以在將來用於觀察和守護“四無量心”。讀者當於此處有所留心。
2.於自心上,了悟“四大皆空”“色空不二”。知自性是佛。
為什麼要把對“四大皆空”的了悟和對“色空不二”的了悟當作我們“營造美好人生”中的一項內容來談呢?這是因為要“營造美好人生”,就得先做好“營造美好心靈”這一“生命內工程”,而“營造美好心靈”這個工程的最後標志是,生起“四無量心”,然而,“四無量心”并不是說生就能生的,也不是堅決要生就能生起的。即使有人一時間像是生起了“四無量心”,也有可能是很表面的、很巧合的,換一種場合,他又變了,“四無量心”又不在了,沒有了。這種情況,不能算是生起了“四無量心”,也許僅僅是一念之慈、一念之志、一念之喜、一念之合而已。這些“念”固然是“好念”,已經難得,但它們像沒有植根於土壤之中的種子,飄浮而過。雖然它們包含了向著“四無量心”發展的可能,包含了慈、悲、喜、捨四種基因,但是,作為飄浮無根的“一念”,畢竟不能與“四無量心”同語。這之間,差別在哪裏呢,就在於缺乏“土壤”。這當然只是一種簡單比喻,也許不太恰當,但道理確實如此,這個道理就是:四種“念”,要昇華為四種“心”,昇華為穩定的四種“無量”的心,還需要具備一些其它的條件。而我們認為這些條件中就有:了悟“四大皆空”,了悟“色空不二”。所以,這裏將這兩個問題提出來,當作我們“人生經營”中一項“基本建設”來對待。
“四大皆空”一語在我國流行甚廣,人皆有所耳聞,但其真意,未必人人盡知。多數情況下,人們知其語,而不知真意,或者大都對其意有所誤解。這裏,我們希望能放下成見、偏見,重新理會其原本真意。對“色空不二”也希望如此。
佛學所謂“四大”,指的是“地大、水大、火大、風大”共四大。“四大”是佛學用來說明宇宙萬象之存在的四種基本構成成份。佛學認為世界是由“四大”和合因緣而成,世間一切事物,包括人生,都是由“四大”在一定的、無常的“因緣”變化之中,因緣假合而成(稱為“緣起”);隨之又必然在無常“因緣”的離散變化中分解、消亡,從在,變為不在,剩下一個“空”,什麼都沒有了(稱作“緣滅”),這就和這之前“空”是一樣。“有”之前是空,從“有”變為“無”,又是空。因緣假合,憑空而生,因盡緣滅,終究又回到“空”。“四大”假因緣而合,在物叫“成”,在人叫“生”,未“成”未“生”前,是“空”;“四大”因“因盡緣滅”而散,在物叫“滅”,在人叫“死”,滅後死後,依然是“空”。這就是佛學所言“四大皆空”。
“四大皆空”是佛學宇宙觀的體現,也是佛家開悟眾生最基本、最重要的法理之一。與“色空不二”結合起來看,“四大皆空”是佛學對宇宙本體論認識的歸結是“空”。宇宙本性是“空”,本體是空。這并不是那種“完全沒有”的“空”,那是“頑空”“死空”,而是一種“實實在在”的“空”,一種“真實的空”,是“真空”。是妙智慧“有內容”的“空”,而這些“內容”的實質等於“空”。是有流變的“空”。但無論怎樣,本質是“空”。是“非有非無有的空”。
佛學對世界萬物的存在問題,不主張簡單地用“有”或“無”作結論。萬物從“因緣”而生,沒有固定不變的自性,這就是“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就是這個道理。物,在時是“有”,但不過是“假有”,“假有”也是“有”,斷不可當作“無”:但畢竟“非真有”,畢竟“非實有”,所以,畢竟只能叫做“空”,對佛學之“空"有一定了解後,我們來看看什麼叫做“色空不二”。
《心經》上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什麼是“色”呢?
色,即是世間一切看得見的與看不見的事物,無論是人、是物、是事,還是法,無論有形無形,無論有靈性的、無靈性的,都屬於“色”的範疇。特別值得強調的是,我們通常認為“存在”的一切,都屬於“色”的範疇。
“色”,就是“萬有”,相當於現代哲學中的“存在”概念。而“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說的就是“萬有”和“空”是一回事,“萬有”雖“有”,畢竟是從“空”,從“因緣”暫時假合而生的并無實性真體的“假有”(又稱“妙有”),并且注定要從“因緣”的無常分離中很快重新化為“烏有”,還原為“空”。所以,總地看,“色”(即“萬有”)不過是“空”的一種無常表現而已,壓根兒就屬於“空”。所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這個意思,也是說“存在”是“空”的表現,“存在”是“空”的無常的表現,“存在”并無真性實體。“存在”沒有固定不變的、獨立的自性。“存在”是“空”。
值得特別強調的是,佛學的這一觀點,是佛學區別於任何其它的宗教、區別於其它任何哲學的重要區別點。只有佛學才如此透徹地將“存在”看作是“空”。這一點,對我們來說極為重要。對我們這裏所談的“營造美好人生”來說極為重要。因為:
只有明白了“存在”是“空”,是一組“無常”的表現,我們才會真正懂得,讓心執著於“存在”,執迷於“存在”中的一些小小環節,是多麼愚蠢,多麼“無明”;讓“人生”整個地“栽”在這些小小的并無實性真體的“假有”之中,使寶貴人生成為苦海汪洋,又是多麼的“蠢得可惜”、“苦得可笑”、“栽得冤枉”。更重要的是:
悟得“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空不二”,“心”才能得到真正“解脫”,“心”才會不再執迷於“萬有”“心”才可能不受各種“縛”。因追求各種“假相”追得迷失道路的“心”,才會在大覺大悟中回歸;顛倒了的人生,才能重新擺正。也只有在這時,我們才談得上“營造美好心靈”、“營造美好人生”。
說真話,當“心”正受各種欲望驅使,受各種“物”束縛,受各種“境”牽制,受各種“不明之業”捆綁之時,談什麼“營造美好心靈”呢?
歸結起來講,“四大皆空”“色空不二”的色空觀想要告訴我們的是:世界上的一切事物全都無有自性,全都空幻不實。比如人體的四大:氣代表風,溫度代表火,血液、脂肪、津液代表水,骨頭、爛不掉的筋代表地。如人死的時候,先斷掉氣(風),沒有氣,溫度就沒有了,就息了;沒有風、火,血液等就保不住了,水就流入地下了,剩下骨頭,變為了土;到頭來全是空。眾生有的幾分鐘,有的幾萬年,到頭來均毀亡,是空。建築物上千年也要毀亡,還是空。因此,人們對現實世界應當無所執著與貪婪。這樣的心靈,這樣的人生,才是見到自己“本性”的;這樣的心靈,這樣的人生,才會是無束無縛、無污無染、無礙無障的。這樣的心靈,這樣的人生,才是合符自然本性的,也才是佛性人生。
通過了悟“色空不二”,我們應當從各種執著繫縛中得以解脫自心,達到“明心見性”“自性自見”。按佛學(特別是禪宗)的理解,“見性”即是“佛”。六祖慧能講,“自性若悟,眾生是佛;自性若迷,佛是眾生”。意思是講:自己的本性(空性)如果被自己覺悟,則你就是佛,用不著四處求佛;如果自己執迷不悟,則你依然是眾生:雖然你本性是佛,雖然你本來是如來,但是由於你執著於色相、我相,未了悟“色即是空”的真相,所以,你只能是苦海眾生。
這裏,我們再一次看到,所謂“佛”,就是指覺悟了的人。佛,是人生的至高境界。而且,我們本具佛性,只因執迷而浪費了佛性本具的人生。可見,要營造美好人生,覺悟是多麼重要。而這種覺悟,最根本的就在於對“空”的覺悟,悟得這個“空”,人生便豁然解脫、四通八達,無所障礙。就像《西遊記》裏的孫悟空那樣,當悟空一念執於色,痛苦和煩惱就來了,在書裏,這一道理是用“緊箍咒”這樣一種法器來給予形象表現的。
3.觀“無常”知生滅,知“死緣”多於“生緣”;知“人命寶貴”當努力精進,不可執迷。
《四十二章經》上有一個故事,講的是佛問弟子“人命在幾間?”,弟子答:“數日間。”佛說,看來你并不知道,然後又問另一個弟子,那個弟子說在“飯食間”,佛說,你也不知道,然後又問另外一個弟子,這個弟子說在“呼吸間”,佛說,善哉,善哉,你是真知道的。
這個故事強調了“人命在呼吸間”,一息不來,千載長往的觀念,屬於佛學中的“無常觀”,又稱為“死想”。佛學認為,在人生中,“生緣”是很少的,很難得的,而“死緣”卻很多,死的機會、機緣卻很多。《大智度論》中講:“一切寶中,人命第一。”“人命”是一切事業成功的基本前提,是人生的真正所在。常作“無常觀”(修“無常觀”),目的在於策勵我們自己珍惜難得而易失的“人命”,珍惜每寸光陰,努力精進。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在論及“人生經營”時,要把“無常觀”拿出來討論的原因。
什麼是“無常”呢?
“無常”的含意,首先是指世間一切事物無時無刻、剎那不停、剎那不斷地處在“生滅遷變”之中。
例如人有生老病死,人的生命沒有一剎那停止過變化,前一剎那和後一剎那已是永遠的不同,人的生命在一生中,并沒有兩剎那是相同的;因此說,人的生命并沒有固定不變的實性真體,能有的只不過是一場無常的流變而已。再以眾生之心念為例,前念滅,後念生,念念遷變,於境、於物、於欲、於因緣交錯集散中,忽喜忽樂,忽哀忽怒,忽愁忽苦,忽貪忽癡,依然是一場無常的流變,喜怒哀樂皆無真性可言。又如世界之“成住壞空”,也是剎那不停,剎那不斷。前一剎那的世界與後一剎那的世界已是永遠的不同,正如西方哲學所認識到的,“人不可能兩次涉入同一條河流”(實際上更是不可能兩次涉入同一潭死水,而且相反也是一樣:同--潭死水也不可能兩次浸泡同一個人)。因此說,世間萬物也沒有固定常在的獨立的真體實性,現實世界不過是“無常流變”的一場匯演而已。
而要真正看透人與世界的真實本性的話,這個本性只有一個,那就是無常。世界無常,人生無常,諸行無常。
確立起這樣的“無常觀”,對我們營造美好人生來說很重要,因為只有知道了人生的真相,我們才可能談得上營造人生。因為只有明白了“無常”是真,我們才可以真地免去人生的各種貪戀與執滯,不再因為貪戀與執迷而顛倒人生,試想,當我們明白了“以為有常”是人生一大迷誤,明白了無論怎樣貪戀,怎樣執著也無用,因為世界是無常的這些人生道理,我們還會像從前那樣顛倒著營生嗎?破除了“以為有常”這個大迷誤,我們被顛倒的人生,才能再顛倒過來。這是人生的一次翻身和解放。我們的生命只有在回歸真如本性時,我們才可以談營造美好人生。而在沒有了悟“無常”之前,我們的各項追求,都是與人生之道背道而馳的,都是遠離自然本性的,所以,都是煩惱。
對“無常”,有真的覺悟,則:“煩惱人生”立即還原為“菩提人生”。
其實,回頭來看,惟其無常,所以才有世間的生生不息;惟其無常,才有富饒到極端的千姿百態;惟其無常,才顯生機勃勃;惟其無常,此心才算是一顆活著的心;惟其無常,此心才不執守一個無根的死點;惟其無常,生命才會有真作為;惟其無常,生命之花才在吐故納新中不重復地一次次盛開。因此,無常,也意味著更新。意味著大自然的本質就是歡迎一切更新。人生的本質也是在更新中奉獻。
當然,我們學習本章本節的意義主要在於:覺悟了“無常”是常之後,得以從對具體瑣事和目標的貪戀執迷中超撥出來,自覺地使我們的人生在順應“無常”、順應“更新”的同時,盡可能對人類有意義、對社會有意義、對眾生有意義。於“無常”中實現人生無比珍貴的價值。
《水上泡經》有一個故事,很有啟發性。值得轉錄於下:
故事講的是古時候有一位公主,在下大雨後迷上了庭院中積水上那些七彩游動的美麗的水泡泡,硬要叫父王給她用水泡串成華縵來做裝飾,無論國王怎樣解釋說那些水泡乍生乍滅,不可執持,可公主執意非要不可,并以自殺相逼。國王無奈,只好下詔四處尋找能串水泡的能工巧匠,但無人應召。後來來了一位老者(智者),人們都為老人捏了一把汗,不知他怎樣能夠應付得了這樁明擺著辦不到的差事。然而老者胸有成竹,不緊不慢,叫來公主,然後請公主自己選擇如意的水泡,選一個就替她串一個。公主高興地聽從了老者的要求,自己親自選擇水泡,結果,取一個就破一個,取一個又破--個,屢取屢破,弄得公主心生煩亂,漸漸終於悟出了水泡的虛幻不實,於是捨棄了此事。終於有了皆大歡喜的美好結局。
佛祖講的這個故事,意義深刻而又形象生動,它說明了世間一切事物都像水泡一樣虛幻不實、生滅無常,不可以刻意去執持,更不該對執持有貪戀和入迷。如果貪戀、入迷,人生注定顛倒,人生注定煩惱,并且還要殃及別人。
但愿這個故事能幫助我們開悟。
4.常觀“八苦”,求解脫之真理,生起“四無量心”。
“八苦”在前面已有表述,指的是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和五取蘊苦。這裏將“八苦”再次提出來討論,與前不同的用意在於:要把對“八苦”的認識與領悟,當作“人生經營”的“基本功”來對待。一是通過內觀自己,從自己的人生歷程中認識和領悟 “八苦”。二是將對“八苦”的認識與領悟推廣開,多多體察眾生的(別人的)“八苦”內容。因為“八苦”相當於一種分類,“苦”得不具體。“苦”的提法只是一種“向導”,具體的“苦”的內容,是在人們的實際生活中展開的。生動的事例在一定的佛理觀照下,特別具有說服的力量。在知道“八苦”和佛學所謂“苦諦”之後,帶著佛理的觀照,重新審視自己和周邊的實際生活,有助於我們真正透徹地領悟佛學真諦和人生真諦,所以,想要營造美好人生的人;應當把觀想和觀審“八苦”當作一門“人生經營”中的基本功課,不斷地拜“八苦”為“八師”,從“八苦”的教育中,領悟人生真理。
我們看到,八苦之中,除了生苦、死苦是我們幾乎無法過問、無法回避的外,其它的六苦多多少少都可以通過我們確立正確的人生觀去減輕一些,減少一些,而其中的“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取蘊苦”這四苦,卻明擺著能在我們正確的、超越的人生態度作用下,被徹底斷除。所以不能輕視“八苦”這門功課。為什麼要把觀審“八苦”擴大到別人那裏去呢?因為每個人經歷暫時都很有限,沒有愛過的人,不知道“愛別離苦”,沒有怨恨過的人,不明白“怨憎會苦”,身體還健康的人,暫時也不知“病苦”等等。
我的一位朋友曾經抽煙很厲害,後來不抽了,問他為什麼不抽了,他說他在醫院親眼看見了一個肺癌病人。他說他看到病人那皮包骨的樣子和病人眼中的神態,他突然就厭惡抽煙,知道自己再也不會抽煙了。這個例子就能說明,超出自己的經歷去觀審“八苦”,得到領悟的機會就多一些。這位朋友身體很好,當時并不知“病苦”的味道,如果沒有觀照那個肺癌病人病狀的機會,恐怕他還會大抽特抽香煙,直到自己落入病魔的圈套,自己得肺癌,那不是晚了嗎?顯然,這位朋友也從那位病員的“苦”中學到了東西,從而避免了相應的“病苦”落到自己人生中的可能,這不是很好嗎?這個道理表現出來的,正是所謂“人生經營”的一個小細節。“營造美好人生”有許多細節工作要做。觀審自己與他人的“八苦”,能為我們進行很多細節工作提供內容和機遇。所以,我們主張,以“八苦”為線索,有意識地從自己的生活、從自己所熟悉的人的生活中、從每天由報刊雜志新聞媒體公開的那些人生悲劇中,去搜尋和印證“八苦”中所含的佛學原理和精神,并積累相關的體會、體悟,早日求得對“苦諦”的全面了悟,以便尋求解脫之道。
再者,擴大觀審“八苦”的範圍和對象,有利於我們了解眾生疾苦,有利於我們最終明白什麼是眾生什麼是佛,有利於我們在現實中為減除眾生疾苦而尋找到更具體的方式方法,有利於我們自已在了悟人生真理之後,生起 “四無量心” ,為更多的人做更多的好事,實現我們人生的價值。
報紙上電視上出現的那些罪人,都是人生問題上出了問題的人,都是執迷不悟的人。報紙上刊物上,那些早早自殺的人,都是些苦不堪言的人。我們說死是人生最大的苦,而他們卻是活著比死了還苦,所以寧愿以死來減輕活著的苦。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也是人生出了問題,很多道理沒有了悟,人生沒有經營好,沒有營造好。可是,按佛學的見解,他們原本也有佛性啊,只可惜不知迷於哪一竅,顛倒了人生,自己見不到自己的佛性,被這樣欲那樣欲所障礙,落入惡性因果報應,斷送了難得的人生。
要是他們早一點就有了“人生經營”的意識,早一點就有“營造美好人生”的意識,并且早一點從佛學思想中悟得人生真諦,情況又會怎樣呢?
所以我們要把眼光放開,才能了解什麼叫人生,什麼叫美好人生。當我們了悟了人生真諦,懂得了心本無縛無束無障無礙無染無污;懂得了世間一切皆無實性真體,皆是無常遷變,剎那不停;懂得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懂得了眾生本是佛,迷時是眾生,悟時是佛;懂得了眾生在苦海,佛在法海,一迷一悟兩個世界、兩種人生、兩樣命運......總之,當我們了悟佛法大義,終得以對人生有了覺悟,終得以見到自身佛性之後,面對芸芸眾生,我們當生起“四無量心”。這是我們美好人生的價值所在。
什麼是“四無量心”?佛經上講:“無量有四,一慈二悲三喜四捨。”
慈無量心:思惟如何為眾生做好事,給眾生利樂。不分親疏,不論貴賤,不計恩怨,給予一切眾生利樂。佛學認為,慈就是為眾生創造通往喜樂的因緣。
悲無量心:把眾生的苦難當作自己的苦難,思維如何才能拯救眾生脫離苦難。為一切眾生拔除苦難。佛學認為,悲,乃是為眾生創造脫離苦難的因緣。
喜無量心:見眾生離苦得樂,真心喜悅,不起嫉妒。
捨無量心:對眾生一視同仁,無憎無愛,平等對待。把自己的一切交給社會、造福眾生。
佛學的根本宗旨是眾生幸福,眾生平等。釋迦牟尼佛就希望六道輪迴的眾生都幸福。觀世音菩薩也是專門救苦救難。地藏菩薩本身是成佛的,但他發下宏愿,要渡盡地獄一切眾生才成佛,在地獄內凡是有改惡從善的,有一絲悔改的,他都要解救。
此外,佛學所謂“眾生”不僅是指大眾,也包括所有有生命的,包括低等生物在內。佛祖“以身飼虎”的故事,就說明了這一點。
佛經上講,很久以前,有個大車國王,他有三個兒子:摩訶波羅、摩訶提婆、摩訶薩錘。一次在山中遊玩,見一雌虎產下七只小虎,精疲力盡,奄奄一息,快要死了。大王子說:這只老虎產下七仔,無暇尋食,在饑餓逼迫下,恐怕會把自己的幼虎給吃掉。二王子聽了便說,太可憐了,這只老虎不久就會死去,我有什麼能耐可以救它一命呢?三王子心想:我一生虛度光陰,我的身體虛弱敗壞,於人於己都沒有什麼益處,我今天何不捨棄它,使它在生死之海中,作一條拯救眾生的大船呢?於是他讓兩位王兄先行一步,自己回到竹林中,脫去衣服,躺到老虎身邊,想用自己的身體拯救老虎。但老虎實在太虛弱,連吃下他的力氣也沒有。三王子便用竹尖在自己頸子上刺了一個洞,用流出的鮮血喂老虎,直到老虎食血後恢復了力氣,一口氣把他吃得乾乾凈凈為止。這個三王子據說就是佛祖的前身。
這則故事表明了佛家拯救眾生出苦海的四無量心。把愛護一切生命的佛家情懷展示得生動感人。這樣的故事還有很多,這裏不去一一講述。從一個個感人至深的故事中,我們可以感受到一種超然的心靈、解脫的心靈,了悟宇宙真理和人生真理的心靈,是怎樣的至直至善至美。這樣的心靈便是我們“營造美好人生”所要追尋的目標。有了這樣的心靈,人生才會美好。多一些這樣的心靈,人間才會美好。
愿我們在“營造美好心靈”這一課上,天天進步。愿苦海終究變菩提。
苦海亦法海,愿我們借佛學的智慧,揚起覺悟的風帆,自性自渡,并普渡眾生。
以上是有關“人生經營”中對“營造美好心靈”的簡單闡述。我們扼要地談到了觀“心”、觀“色空不二”、觀“無常"、觀“苦”而生“四無量心”四個方面的問題。我們可以將它們理解為“營造美好心靈”的四個步驟,也可理解為四個層面,或四個角度。就像一幢建築物有很多面,有很多層,有很多角度一樣,實際上各個方面都是無法分開的,都是交融在整體之中的,都是相輔相成,相互融匯貫通的。我們無論從哪一個方面入手都是一樣,要把“營造美好心靈”當作在內心修建一幢建築物來對待,任何一面都是不可缺少的,任何一面孤立地做起來就沒有什麼價值意義。我們要完成的是一幢內心建築,只有當這個建築不是限於局部作業,而是全面完工時,我們“營造美好心靈”的工作才算是有了結果。判斷這個建築是否全面完工,就在於看它是否產生出預先我們設計的功能,在這裏,就是看最終我們能否生起“四無量心”。
“人生經營”中,美好心靈的營造,可算是我們的經營之本,是“人生經營”的基本投入。真正意義上的“人生經營 ”,沒有“無本生意”可做,因為“人生經營”首先是自己生命中的事,中間沒有“客串”的位置,它和飲水、吃飯一樣,別人無法幫你喝水,你也無法替別人吃飽。這種無人可以擔代的事,必須自己去做。如果有人愿意放棄心靈的建設,不想把握美好人生,愿意以爛為爛,執迷不悟,不想為自己的人生負責投入,那也沒法,那是無緣,佛學上有一個觀點,佛不渡無緣之人,也就只好算了。
心靈的建設完成後,我們便面臨“人生經營”中的第二個問題:行動。這意味著“營造美好的人生行為”這個問題。
“營造美好的人生行為”中所謂“人生行為”包括三個方面一是身,二是口,三是意。身代表一切行為、舉止、表情、儀態、眼神等以動作性為主的行為。口代表言談、言論、語氣、語音、哭笑、歌吟等以發音交流為主的行為。意代表意念、意向、意圖、意見、意識、主意、見解等以心理活動為主的內心行為。
對這三個方面的行為,也有一個建設、管理和營造的問題。當然,這比前面所言“心靈的營造”要容易一些,因為是在前一步完成的基礎上來進行的。佛學認為,心是萬行之本,有什麼樣的心,就有什麼樣的行為,心與行為是相表裏的。如果我們在“營造美好心靈”階段,做得紮實、做得到位、做得好,自己一生“人生行為的機制”也就早已大體形成,剩下的不外乎是到現實生活各境遇中,面對各種因緣和合以及面對擁擠著八萬四千“塵勞”的人生環境,去激發、運用和印證這套“美好的心靈——行為”機制,豐富自己具體的人生行為罷了。
另一方面,這些行為,也算心靈的實際運用,這些行為落實在眾生之中,產生美好的作用,產生利益眾生的作用,產生在世間眾生間種植無量善因的作用,這也是我們“人生經營”所要達到的目標。
另外,通過行為,我們可印證和檢驗我們美好的心靈究竟營造得怎樣。在行為形成的反饋中,我們可進一步調整和完善自己的心靈結構和精神結構。也就是說,心靈的建設并不是一蹴而就的,這一點不像建築物,建築物只要住進了人,一般就不再調整了。心靈的建築,即使已派上用場,還得天天修整,不斷建設,因為心是活的,需要我們不斷地在人生歷程中,通過行為的反饋來常常檢省、常常印證,以行為及其後果為鏡子,反復觀照心靈,努力做到美好的心靈與美好的人生行為綿延無盡,為眾生、為自已的人生不斷創造利益。將四無量心作為四無量因,於行為之中形成四無量行,讓眾生與社會實受四無量報和四無量應。用無數具體的行為來豐富“人生奉獻”的真意。
最後,重復一遍——
人生經營,不是賺取外匯,也不是賺取國鈔;人生經營是要“賺取”人生的意義和人生的價值。
人生經營,是把人生拿來經營,是經營人生,經營的原則和目標是使人生實現更高的價值。
——是在沒有意義(空)的前提下和背景上,創造和賦予人生以更充實更美滿的意義。
愿人人都能經營好人生。
每個人的人生都經營好了,世界也就無比光輝燦爛,無比圓融美滿。